【祖华拉郎】绝响

《夜宴》无鸾×《决战紫禁之巅》叶孤城

*有基于原作捏造剧情

*少量陆小凤原著设定


Summary:“你是千堆雪,我是长街。”



日光眩目,然而在无鸾的眼中,比它更加眩目的是叶孤城的剑光。那剑芒,裹挟着暑气,袭来时竟然是冰凉的,有一道道难掩的杀意。就连同他切磋时,叶孤城也无半分轻慢,他要无鸾深刻地记住,什么样的剑是能夺他性命的剑。

青年人被他身法极快的剑打得节节败退,眼看,已经退到了沙洲的最边缘。原本平静的湖水被无鸾躲开的剑气横扫出道道波澜,他割断了无鸾用以束发的布条,青年终于在这里认输了。

叶孤城收回巨厥,在烈日之下背过身去,方才比武一番,他竟一丝汗水也无。

“今年是你跟着我的第几年?”叶孤城道。无鸾仔细思索了片刻,他十九年夏天来到白云城,如今是二十四年,整整五年。

“五年了。”他拂开额前汗湿了的发丝,答道。

忽然,无鸾感到一阵寒气逼近,他下意识想要拔剑,却感受到披散的发丝在一点点在叶孤城的手里聚拢。他维持着半跪,面前是凉的,后背顶着太阳,真可谓是冰火两重天。就这么等待了一会儿,叶孤城用一支簪替他绾住头发。

“你及冠了。”

无鸾起身,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,他已经高出叶孤城半个头。他摸了摸头顶的发髻,心里道,这就是他的及冠礼了。


但无鸾没有想到,除了叶孤城办的这场简单的仪式以外,还有另一个“礼物”送到他面前。他以为那是父皇送来的贺礼,带给他的,却是无限冷意。


“不可能。”无鸾逐渐攥紧手里的纸张,那上面的墨迹皱成一团,只能分辨出“平南王”等等几个字样。面对父皇亲派的密探,他只得忍住隐隐的怒气。“他不可能造反,他是我的师父。”

密探再也没说什么,然而叶孤城意图篡位的证据就在眼前,他们的王子此时表达出抗拒,只是需要时间接受罢了。探子依然面无表情,躬了躬身,示意无鸾把密报交还给他。探子把纸团不声不响地吃了,又行了礼。“皇上的意思,卑职已经带到了。卑职告辞。”

房里又只剩下无鸾一个人呆坐。摇摇晃晃的烛火里,无鸾明白过来他父皇的意思。他要他阻止,或者说杀了他的皇叔、师父——叶孤城。杀他?父皇把我想得太厉害,又可能,他是觉得圣旨一下,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会成。无鸾更厌恶地皱了皱眉。

且不说无鸾杀不杀得了叶孤城,却没有人问过一句他愿不愿。只有天子,才会轻易地忽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,正因为他是天子,他才下得出这样的命令。

如果可以阻止叶孤城,我愿意去做。无鸾想。窗外有竹叶晃动的沙沙声,他知道叶孤城正在外面。

他起身到庭院里去,看到叶孤城在月下练剑的身影。叶孤城教他,出剑,一招一式须是必杀,不允许有多余的动作。他的剑法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。叶孤城的剑法干净利落,他身姿如同一只丹顶鹤,在王府里飘逸地飞翔。

南下之前,无鸾爱丝竹和舞蹈,此刻的无鸾,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片白云的武功,因为,这把巨厥很可能刺进他父王的心脏。而叶孤城也会因为此罪丧命。叶孤城不会失手的。无鸾认为他会不偏不倚地杀死他要杀的人。

叶孤城收剑,剑风扫在无鸾的面前,没有伤害他,仅仅撩起了他额前的发丝。

“既然来了,为何不直接过招?”叶孤城拈起袍角,向无鸾走了过去。

“你不动,便会被我掌握先机。”


“我来,不是为了比试。”无鸾的目光垂了垂,仿佛思定了什么,一跃而起,从旁摘下一片竹叶。“是为了…投桃报李。”

“哦?”这句话逗笑了叶孤城,他将剑收入鞘中,站定等着无鸾大显神通。

无鸾顿了顿,把叶片放到唇边,如吹奏寻常乐器一般令那片叶子发出了响声。而后,音符连成了一串乐曲,悠悠地随风潜入月色之下。叶孤城一心在剑,不近丝竹管弦之乐,他平日鲜少听什么乐曲自娱,无鸾猜想,叶孤城唯一会演奏的东西可能还是他的剑。

他现在本应该挑明一切,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叶孤城。他实在是不想他去送死。但叶孤城与平常别无二致的模样动摇了他,令得他唯独想多贪恋此宵。

曲子终了,无鸾抬起头,把叶子递过去。“你…想学这个吗?”

孰料,叶孤城径直取了新的一片竹叶,问道:“这首曲子叫什么?”

“是叫《越人歌》。”

“看你吹奏,似乎已经找到些窍门,你看看,如此可正确吗?”

叶孤城依样将叶片置于唇下,将抿未抿,缓缓送出气来,将音符平稳地吹出来。只是尚且缺少了曲折变化,对于不通音律之人而言,已经卓越非常,无鸾心下又是阵佩服。

“正是。我想,你很快就能学会这首歌了。”

“这歌听来似哀似怨,讲的是人间情事吧。”

无鸾点了点头,没有再解释下去。回头瞧见叶孤城探究的目光,一哽,支支吾吾起来。五年来叶孤城待他不薄,想来只是尽亲缘本分,他却在这其中生出许多不该有的情愫。


五年前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王子,信了经典中人心向善的教诲,他作的诗歌,亦大多称颂先贤,宣扬善举。无鸾本以为所有人都会跟他一样坚信这个道理,至少许多文人都爱他的诗和曲,直到他遇上一次刺杀。那个粗布短衫的男人攥着一把柴刀,穿过重重包围杀出一条血路直杀到无鸾的面前。他很愤怒,绝望得愤怒。无鸾在那个樵夫被处死之后,也没能明白,到底他遇上了什么,走到怎样无望的境地才铤而走险。

他想,难道叶孤城也和那个樵夫一样,被皇室逼到那种境地吗?

这场刺杀的结局,就是皇帝送他到平南王府的开始。平南王叶孤城,是随母姓的异姓王,虽与皇帝有血缘关系,但由于其母亲出身低贱,并未经皇室承认。平南王过身后,当今皇帝业已继位,于是就命平南王这个独子世袭。叶孤城承袭后不问朝事,醉心于武功剑术,成就了“剑圣”大名。

为保护无鸾,同时也是让无鸾能够自保,平生不收一徒的叶孤城破例将他收入门下。不过,这几年,无鸾的进步很慢,他不是块习武的料子,至今也不能招架住叶孤城的剑。与一般武夫缠斗,却是绰绰有余。

他在白云城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。他可以信马由缰,无论怎么走,他都走不到白云城的边界。到处是芦苇和沙洲,湖水湛蓝,像一片汪洋大海,尽管他从未见过大海。瀑布湍急,怪石遍地,无鸾听到叶孤城的声音,他拽紧缰绳向后调转马头,叶孤城不知何时站在了高山之上,负手望着他。正是山穷水尽处。

“回去吧。”叶孤城飞身而下,身轻似鹤。

“你跟着我?”无鸾翻身下马,牵着缰绳慢慢走。

“皇命不可违。”

“我并非责怪你,只是好奇。你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,又悄无声息地消失。”

“很奇怪,我也感到好奇。”叶孤城道,他停下脚步,其他声响也跟着停了。

“这是人之常情。”

“我知道。但我很少感到好奇。”

无鸾有点疑惑,他不觉得叶孤城是那么不通人情的人。

叶孤城继续说:“如果有空,你可会演奏你所作的乐曲?”

“如果…有乐器,那就可以。”

得到答案,叶孤城略一点头,又以轻功消失了。


如今,无鸾总算相信叶孤城不知俗事了。他对尘世约束没有任何兴趣,他的眼里只有剑,现在也许可以再算上一件皇位,除此以外,无鸾没有见过叶孤城对什么特别上心。叶孤城关注的人事物里,要不要把自己算进去呢?那到底是“皇命不可违”,还是确确实实从叶孤城心里出现的关照。

他对上叶孤城探究的目光,罕见地哽住了,可他真的很想问一问叶孤城。

“这首歌讲的是‘心悦君兮君不知’。”无鸾解释后,又继续说:“我忽然想起一件事,你说你对我很好奇。”

“我是这么说过。”叶孤城没有想到无鸾还记得那样久远的,初见时候的事,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。

“因为我是皇位的继承人?”无鸾再次看向叶孤城,目光里带着很多哀伤。他只能想到这一个解释,那就是,他和叶孤城想要的东西有所关联。

这次叶孤城沉默了,他知道,无鸾终于还是得知了他的打算。叶孤城承认,最开始的确如此。他一反往常地想要观察某个人,得知对方是怎样生活的,又具有怎样的秉性。这过程中有过对比,更多的,则是他发觉无鸾真正是个纯良的无知王子。忽然之间,他很希望无鸾能站在自己的地方看一看,于是他经常带着无鸾出府,让他和寻常百姓家——叶孤城曾经身处的地方融汇起来。

“后来,我只当你是无鸾。”叶孤城没有看无鸾,他的侧脸竟有些落寞。“不是皇子,也不是我名义上的徒弟。就只是无鸾。”

“那你可不可以别去。”无鸾的语气很急,急于证明什么。“就当是为了…”

他犹豫了,迟迟没有说出最后那个字。无鸾的心里很清楚,叶孤城是绝不可能只因为他就前功尽弃的,即使失败,他也要亲眼见一见那把龙椅。

果然,叶孤城没有再说话,也没有再看他。


自那晚不欢而散以后,无鸾就躲着叶孤城走。无论是不是偶然遇上,总之是见了叶孤城的面掉头就走,府里的人问起来,无鸾也只推辞曲子遇上了瓶颈。叶孤城倒看上去和平日并无差别,哪怕他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跑得不知去向。

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将近一个月,无鸾不知道叶孤城那般淡然究竟是他真性情,还是为了令他自己软化的招数。唉声叹气,王府里的日子总得过下去,他也不能直接回宫,更何况他也不想回去,就是看守着叶孤城也比失去他音讯要强。无鸾迫不得已,就如同他没有打败过任何一次叶孤城的剑一样,连面对他的人都一样落花流水。

他本打算第二日就去讲和,这夜他正练字,写到一个“动”字。耳侧忽而也跟着一动,听见隔着院墙,有类似胡笛的声音飞入屋内。整个王府里,会在这个时辰吹奏的人,除了无鸾,就是叶孤城。无鸾于是推门出户,循着声音来源找去。跟那时很像,他一抬头便望到叶孤城坐在一棵松树下,吹着一片依形难辨其名的叶子。

剑术虽长进缓慢,但无鸾的轻功已经比过去好上许多,他近乎无声地靠近,跟着在叶孤城身边盘腿坐下。

他们不可避免地讲到那个话题。

“你不问我,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消息?”

“如果皇兄想知道,就没有天子查不到的消息。我并不惊讶。”

“那你去就是必死无疑!”

叶孤城闻言,将叶片收入袖中,徐徐道:“你怎知?”

“他们都知道了你的打算,定然已经做好对应。你去,与自投罗网无异。”

“我不会给任何人掌握住我的命。”叶孤城想了想,“除了一人。”

“谁?”

“西门吹雪。”

“剑神,西门吹雪。”无鸾喃喃道。这个人选并非不可思议,甚至可以理喻。只有与这样的高手一决上下,才是叶孤城希望的结果。

“也就是说,你已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无鸾的语气陡然灰冷。

“你不气我?”叶孤城不答反问。

“不气。”

无鸾的直白弄得叶孤城陷入一阵沉思。他本以为无鸾的回避是因为气他背叛了皇室,也背叛了无鸾,毕竟他要杀的人始终是皇帝。现在看来,应该是种无声又无效的胁迫。

“…之前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。世上可供你喜爱的东西很多,你爱剑术,岂非已经很好?我不明白。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去杀人,或者送死。”

“你是不会明白。”叶孤城的目光旷远。

“好,我只明白一件事。就是我不要你死。”无鸾的话变得孩子气起来。

“我不死,你的父皇便要死。”

这次轮到无鸾沉默。过了许久,月亮从东南方升上中天,夜虫都已经歇息。好似受够沉默,叶孤城重新摸出叶子放在唇边,悠悠地吹出了一首古曲。


是无鸾先吻了过去。他的手抓在要二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干上,他好紧张,用了很大力气克制逃跑的冲动,指节泛了白。很遗憾的是,这个吻依然跑偏了,它落在叶孤城的鬓旁。二人俱是愣住,叶孤城没明白过来无鸾是什么意思,在他思考的空当里,无鸾已经做了第二次尝试。这次他亲得很准,轻吻印在叶孤城的双唇之间。

他嗅到叶孤城身上的冷香,说不清楚什么香料才能混合成这种气味。无鸾睁眼觑向叶孤城,他们的嘴唇都生得薄薄的,缓缓磨蹭着,产生不可名状的痒意,一路烧到胃里。为什么胃里那么热?他心跳得太快,仿佛要从他嘴里跑到叶孤城唇边,如果可以,他真的想这么做。叶孤城回神了,他没有阻止身边的青年,终于反应过来在这个世上他已经不能孤身一人。

连无鸾也想不明白,这到底是依恋,还是年少气盛的喜欢,又或者他真的爱叶孤城。这种问题当然不可能从叶孤城这个谪仙人物这里得到答案,只能归于他自己心田的烦恼。他握着叶孤城的手,款款地吻了那只握剑的手,抚摸过手指上每一寸剑茧,再把自己的脸颊嵌进去。

“你知道该怎么做吗?”叶孤城问无鸾。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坦然,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,他目光不再坚定,渐渐布上了迷惑。武人最忌动摇,哪怕他初次得见这种热烈情感的真面目,也无法说服自己顺从直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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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倒替我谋划起来了。”他越是不动声色,无鸾就越是觉得漂浪无依,上次被他撞见无鸾用他的衣物当被子一样盖,叶孤城又气又无奈,答应下来陪无鸾一段时日。

这个“陪”字就不止是从前饮水舞剑那么简单了,无鸾成日都要在叶孤城身边,好似一个不注意叶孤城真的就变成鹤飞走般,盯得死紧。一天几乎八个时辰,叶孤城都要习惯身上有无鸾这么个大号挂件在身上。无鸾甚至连剑都不练了,叶孤城想,再拾起来肯定要输得更惨。

“怎么不练剑,不是我徒弟吗?”叶孤城拍拍身上这人的脑袋。

“不是。”无鸾闷闷地答。

“那是什么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无鸾抬起头,试图从叶孤城眼里看出点什么,可惜结果再次令他失望了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叶孤城也盯着他,终于叹气出来,把他按回了胸前。

就算无鸾试图用十二时辰不离身的办法监视他一举一动,妨碍他的脚步,他也还是无法停下。从他被众人扶持上王位的那一天起,他就再也不能停下了。他们终于得到了帝玺,那权力的巅峰…万里河山,很快就会成为叶孤城的囊中之物。那么,无鸾那个时候还会原谅自己吗?这对于他来说并非无足轻重,可也远不能成为他放弃的理由。我不会输的,或许到时,我还必须杀了你。叶孤城望着无鸾的发丝,沉默地梳理着指间属于无鸾的长长的青丝。

叶孤城仍在思索明日启程的事情,忽然心口一重,只见无鸾歪着脑袋,撑不住睡着了。他凝望无鸾睡着的侧颜许久,直到自己一生也不会忘记为止。

“无鸾,你的武功真的比你的音乐蹩脚太多了。”叶孤城轻轻说道,最后吻在了无鸾的额角。


次日,无鸾醒来,他的身边不见了叶孤城,更找不到叶孤城留下过的任何痕迹。哪怕是一封信。他知道,现在叶孤城已经身处京城,而他在不久以后,无论如何,都会失去一个这世上他最爱的人。

京城传来消息,据说叶孤城要与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一战,这些流言在无鸾听来如同宣告叶孤城的败北。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,西门吹雪的到来就等于叶孤城已做好死的觉悟。他想起叶孤城说的话,如果非要一个人掌握他自己的性命,那个人只可能是西门吹雪。

你心甘情愿了吗?

人们说,平南王叶孤城篡位不得,与西门吹雪决战,终死于剑神剑下。

无鸾向北眺望,眼泪早被他吞入腹中。


烟波浩淼,空寂的平南王府中,一个白衣青年独自坐在松树上,吹着一片不知其名的叶子。他目下有一捧大好江河,这个人心中竟一丝豪壮也无,他仅想到一句诗。黄河远上白云间,一片孤城万仞山。这是那个人最爱的诗句。他断断续续地吹出一首曲子,还是那首《越人歌》,即使他试着作出新的乐章,亦都无济于事。

正当他收起叶片,准备离开之际,他听到了一声很辽远、很微弱的呼唤。那个声音正在叫他的名字。无鸾立刻回过头寻找,希望看见熟悉的白衣身影能出现在这里,可是他没有看到任何人,只有一只白鹤振翅飞过远方的山头。王府里已经没有人了,所有参与谋反的人都被羁押或者处斩。

他想,至少他要向父皇问清楚,叶孤城的遗体埋在了哪里,才好带他最喜欢的山泉水去拜祭他。转念一想,无鸾还是决定自己去找,并带着叶孤城并没有死的希冀。是的,白云城主一定还活在世上某个角落,大概是…山穷水尽,天涯海角。等到他跟曾经一样,走到某个尽头,再一回头,叶孤城还会再站在他的身后,照旧用那道探究的目光注视自己的。

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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